然而最後展殊端還是在葉暮的勸下決定回家。

從電梯出來後, 葉暮莫名覺得這棟樓空的慌，雖然往日裏也不怎麽遇到鄰居之類的，但多少能感到有點人氣，此時除了冷冰冰的寒意將他凍得慌之外, 再無其他。

葉暮甚至覺得自己沖著走廊嚎一聲都能有回聲。

回到房間的時候，葉暮總覺得有什麽給忘記了，等他走到房間才終於記起, 那件聖誕節借給展殊端的外套居然又一次忘記還回去, 展殊端沒提過，葉暮一不留神就容易把這事給忘，每每都等人走後才終於想起。

葉暮抓了抓頭發, 開始忍不住懷疑自己記憶力是不是衰退了。

除夕夜轉眼就來，到如今葉暮都忘記了和家人一起吃團圓飯是什麽滋味了, 不過秉承著一年一度的重要日子, 他也沒閑著, 把前天晚上出去買的東西都翻出來，準備自己倒騰幾道菜當年夜飯, 也算過個年什麽的。

但是最後還是沒做, 畢竟就他一個人，做那麽多最後還是得倒掉，對於葉暮來說這不僅僅是浪費糧食，還是浪費錢。

然後他就包了一下午的餃子，堆滿了幾乎三分之二的冰箱，有些發愁自己吃不吃的完。不過包都包了, 總不能丟掉，反正凍著又沒那麽容易壞，索性就慢慢吃。

趁著煮餃子的間隙 ，他看了下時間，已經是傍晚了，電視上正好在直播采訪今晚跨年晚會的後臺情況，電視裏的每個工作表演者都十分忙碌，但臉上的笑容卻揮之不去。

能上國家臺大年晚會的人必然不普通，雖然這些年上臺條件沒有以前那般苛刻，但只要圈裏哪個藝人能上去唱一首，就說明在過去的一年裏他的人氣絕對只高不低。

這是諸多明星渴望登上的舞臺，然而葉暮偏偏就是個例外。

餃子出爐後，他忽然來了興致，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到微博配上一句除夕夜快樂，才開始一個人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吃到最後葉暮已經撐得躺在床上手指都不想動，扭頭朝窗外看去，發現外頭居然又下起了小雪，搖搖晃晃的從天上飄下來，乍一看倒像是散了的棉絮。

正值寒冬臘月，外邊的冷空氣凍得幾乎結上一層冰霜，昏暗的天空被灰沈厚雲遮蓋住，竟是連一點月亮都望不見。

就在這時候，林楚楚發了一張照片過來，拍的是煙花綻放的瞬間。

楚楚：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葉暮不禁彎起嘴角，發了個紅包過去，林楚楚立馬笑嘻嘻的回了個謝謝。聊了幾句後才知道對方已經吃過年夜飯，現在正在家樓下散步消食。

B市不同小地方，除夕夜會有人為了喜慶在吃完年夜飯後放煙花，大家也能看個熱鬧，在這裏禁止燃放一切炮竹煙火，一經被發現那可是要被罰款的，所以他都忘了自己多久沒有看見煙花了。

葉暮退出和林楚楚的聊天小窗後，驀然看到展殊端的對話框，他猶豫了下，還是點開，決定發個祝福語好了。

葉暮：新年快樂。

幹巴巴的四個字就和群發似得，葉暮無聲的凝視了半晌，摸了摸鼻子就準備退出微信的，未料到展殊端就回覆了。

展殊端：新年快樂，吃飯了嗎？

葉暮：嗯，剛剛吃完。

他想了下，又發了句：你吃了嗎？

發完後又覺得多餘，畢竟現在都晚上九點多了，沒吃才顯得奇怪。

展殊端：沒吃。

葉暮沒料到對方居然會這麽回覆，他手指一頓，醞釀了下，才打字。

葉暮：還沒做好嗎？

展殊端：做好了，不過我沒吃。

葉暮：……

展殊端：你這幾天打算去哪玩？

葉暮：不出去，再過幾天就有工作要忙了。

展殊端：再過幾天？

葉暮猶豫了下，不太明白展殊端為什麽突然這麽刨根問底，退出微信去翻了下日歷，才回覆：大概再過三四天吧。

展殊端：這麽快？

展殊端：我明天就回去了。

這下輪到葉暮不解了，畢竟展殊端昨天下午才回去的，怎麽說也才兩天不到，明天大年初一居然就要趕回來。他想了想，覺得可能是工作忙碌吧，不由得在心中感嘆了句老板也是不好當的。

一時間不知道該回覆什麽的葉暮猶豫了半天，幹巴巴的回了個：哦。

另一頭的展殊端手機差點沒掉地上，他十分郁悶的回覆：我早上的飛機。

葉暮頓時對展殊端心生敬意，居然敬業到這種程度，也實在是不容易。

葉暮：好的。

展殊端：……就這樣？

葉暮：？

對面的展殊端突然沒了回覆，就跟失蹤了似得，葉暮抓了抓頭發倒回去看了一遍聊天記錄也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腦子一轉又覺得可能是去吃飯了。

他猶豫了下，再次回覆：你要吃餃子嗎？我今天包多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拿一點回去。

展殊端秒回：吃。

葉暮楞了楞，接著展殊端又很快回覆：我剛剛在找鑰匙，沒找到。

葉暮：B市家的鑰匙？

展殊端：嗯，好像丟了。

葉暮還沒來記得回覆，展殊端又接著問：你明天在家麽？我直接去你家好了。

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好半晌，葉暮才慢吞吞的回覆：好。

展殊端瞇了瞇眼睛，這次沒有打字，而是選擇用語音，低著聲沖手機說道：“明天見，新年快樂。”

葉暮沒想到對方會發語音過來，點開放在耳朵旁邊一聽，熟悉的嗓音與往日相比似乎更為低沈了些，聽周圍的雜音明顯是在外面，葉暮抿了抿唇，忽然心跳的有些快。

等他也回覆了個‘明天見’後才想起來，自己居然忘了問展殊端備用鑰匙的事情，轉而想想也有可能備用鑰匙也被放在了家裏。

葉暮重重的打了個哈欠，正打算去浴室洗了個澡睡覺，難得關悅突然打電話過來。

關悅客套了幾句新年話後就開門見山地問：“想問下你明天在家嗎？”

“嗯，在家，有事嗎？”葉暮疑惑道。

關悅猶豫了下，語氣帶著不好意思道：“是這樣的，我哥明天要回來，他估計下午左右回到我家，可我現在在家裏趕不回去，少說得明天晚上才能回去，所以到時候能不能麻煩你讓我哥在你家待一會兒？”

“明天嗎？”葉暮又問了一遍。

關悅迅速回答：“對，大概是明天下午，我會盡量傍晚趕過去，當然了如果你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

葉暮想了下，展殊端是早上來，應該很快就得回去開鎖，下午應該是沒什麽事的，便道：“沒關系，那到時候再聯系。”

關悅連忙感謝了幾句，才終於掛掉了電話。

熟睡中的葉暮哪裏想得到另一邊的展殊端在回覆完他消息後轉手就訂了今天的晚班機票，他父母雖然也都住在B市，但家裏有個傳統就是每年都會回祖籍家鄉去探望兩位老人家，順便一起過大年。

秉承著展馳的話，展殊端難得今年主動飛回去，卻連飯都還沒吃就被他爸直接掃地出門，滿腔怒火的在這個除夕夜裏一個人跑到了街頭，恰好就收到了葉暮發來的消息。

此時他正坐在他哥的車裏，將抽到半支的煙掐滅後，一通電話打到正被父母關押在家裏空虛到快要翻白眼的胡鋒身上。

他和胡鋒可以說是孽緣，兩人認識十多年了，富二代的圈子雖然就那麽大，可讓展殊端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家和胡鋒家居然來自同一個地方，兩家的老人據說還是故交。

胡鋒逃離出對他而言堪比牢獄的家，上車後看著展殊端的眼神都帶上了殷誠。

展殊端看也不看他一眼，不鹹不淡道：“待會你幫我把車開回來的時候順便加點油，快沒油了。”

胡鋒心中一咯噔，聽出了不對勁：“等下，我們去哪？”

展殊端不知想到什麽，嘴角彎起一抹弧度，腳下的油門踩的更用力了些，“我要回B市，這車是我哥的，你待會幫我開回來，具體位置我待會發給你。”

胡鋒：“……”所以他是來當司機的？媽的現在下車還來得及不？

興許是前一夜睡得早的緣故，翌日天還沒亮，葉暮就醒了，起床換好衣服後發現手機在一旁震動，打開一看發現是展殊端在微信上跟他說他已經到B市了，奈何機場外頭一輛車都沒有。

葉暮不禁驚訝道：你不是早上的飛機嗎？

展殊端：吵醒你了？我提前回來了。

葉暮看了下時間，才早上五點多，又是大年初一，沒車倒也正常，他試著用手機在這邊叫了輛計程車，等了等意外的居然叫到了。

他猶豫了下，還是說：我這邊有車，要不我過去接你？

展殊端秒回道：好。

展殊端：多穿點，外面風大，冷。

而這時剛剛叫的車恰好打電話過來說已經到了，他匆匆忙忙的掛了手機後便出了門，倒是錯過了展殊端後面發來的消息。

冬天的黎明來的晚，街上並沒有什麽人，遠遠就看見門口停著一輛計程車，他壓低帽子坐了進去，報了機場名字後，縮了縮脖子，出門太急忘記帶圍巾，冷風蹭著領口鉆進衣服裏，可把他凍得渾身發抖。

等到機場的時候，跟著展殊端發送的位置找到人後，遠遠就看見對方正翹著一條腿坐在大廳的休息椅上，兩手空空的，就頭上帶著個帽子，正低著頭看手機。

這個點機場人不多，可展殊端只是往那兒那麽一坐，依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葉暮看的有些出神，而展殊端卻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擡起頭像他這邊看了過來。

一擡頭就看見葉暮帶著個帽子眼鏡框表情呆滯的站在不遠處，莫名覺得哭笑不得，收起手機提起包走到對方面前，伸出手晃了晃，心情頗好地調侃了句：“怎麽？看我看呆了？”

他本來只是一句玩笑話，卻沒想到葉暮在沈默過後，居然真的點頭了，這下表情呆滯的人變成了展殊端。

“那兩個人是誰呀？長的好好看哦！”

“真的誒！該不會是什麽明星吧……”

“要不要再過去近點看看啊……”

聽著傳來細碎的對話聲，展殊端回過神，微微蹙起了眉頭，心頭帶著怨氣的想，為什麽大年初一天還沒亮機場就有這麽多人，不過若不是顧忌人多和身份，他可能剛剛就直接抱著葉暮親下去了。

想到剛剛葉暮點頭承認的模樣，展殊端就覺得自己有點心猿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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